自然史1
自然史2
寂寞尘痕3
梦萦山水
春暖花开
咽道1
成长史3
残池
夜宴呻吟
在解构带来的解放中,艺术的边界日渐模糊。
于我而言,艺术的边界清晰与否,她作为手段,是确认了的事。至于这手段,能给不同的艺术家,带来何种不同的目的,只能是各取所需。因此,我既于新艺术的样式、材料里,汲取对我有所感的启发,也想于旧的形式与媒介中,找出些新的可能。
人是不甘寂寞的动物,要交流,就有了表达欲。表达需要语言,多数人采用说话,另一些人用文字,还有少部分人用艺术和行动。这些能够传递人的思想、情感和体验的传媒,我们可以将其称为声音的工具。
这样看来,艺术就是一个传声筒,且是一个极其有限的传声筒,因为人的很多声音,已经通过其他不同的工具引流出去了——比如文字、口语和行动;抑或宗教、政治、军事和经济等。
对艺术中的形式、语言、材料、手段等新的摸索,表面上看,是为艺术梳妆打扮出新的模样,实际上,是让她能更准确更贴近于艺术家内心的独白。因此,艺术中的“创新”手段,不一定是我着重关注的前提。我只考虑,如何透过手段,去感受和了解它要传输出来的东西。
以此,我便将艺术排在了我的人生之后。换言之,我把对生活、生命的体验、念想,视为了艺术创作的源头——艺术是个巧妇,人生就是米。
所以,对于艺术的“创新”,我是不屑的。我想,“创新”不该是“学术”问题,它是艺术所以为艺术的基本活动。对“创新”进行“学术”讨论,显得荒唐;所要学(思)而述之的,是“创新”这一活动之后的产物,看这个产物,有没有把作者的意思,比以前的手段更好地呈现出来。艺术为什么要创新?大概在于人的思想、情感、直觉和体验,从来没有被艺术完整、全面、精确地表达完——表达,好像永远跟不上它们活动的步伐。
艺术因了这宿命的遗憾,反倒因祸得福了。她将由此而不停地忙碌,用不着担心下岗。她所苦的,是在创新里,奔波在寻找“准确语言”的旅途中。
新手段的出现,不一定与奔波的劳累价值等同——它可能起不到语言的表达作用——如同花言巧语,舌燥口干后,反而歪曲和粉饰了原意。因此,艺术的创新或守旧,不能仅以模样来界定,也不能以此抬高或贬低艺术的功能。事实上,适合她的,新、旧都好,反之都不可取。
新、旧都有自己的生命力。一旦我们仅以唯“新”而新,“新”就会像离了土的野花,早夭、短命。所谓“新生事物”,是水到渠成自然而来的,不是拔苗助长的结果。在唯“新”而新的人的眼里,“新”不是需要研究后扩大、发扬的对象,仅是塑料马夹袋,用一次就扔掉了——今天满世界都是“垃圾”,就与许多一次性用品,充于其间有关。从这个意义上讲,不少旧的东西,未必就是“旧”的。人类对“垃圾”的回收,就使很多“旧”东西,转化为了新的功用品。
人又是一个喜新厌旧的动物。弃旧迎新,是人表现活力和希望的动作之一。因此,我们不用担心,人会过多地沉湎于旧的硬件和软件里。相反,由于“创新”早已成了日常的口号,我们反要警惕它对创新造成的麻痹作用。有一些情形证明,“新”已被用做目的——不是传递声音的目的,而是取代了声音——与作为服务于艺术的创新,全然不是一回事了。
如果要使艺术的创新,彰显出创新的力量,是需要适当地停下来,对创新进行冷静观察的。有了这样的审视,我们才能将创新的“产物”放在它最合适的播音位置上。
创新,自身就包含着开放、反省的意识。如果创新的招牌上,书写着否定一切的口号,它就沦为了狭隘与自闭。何况,创新的创作欲求,并不具有割断我们从前习惯认知事物的力量;人是往事里的人,想通过短暂的、片断的创新活动,剪除自己意识中的历史影响,除了梦游,便是自己耍弄自己。
创新,也不仅为制造效果。也许我们的耳朵可以被震聋,眼睛可以被惊怵,但同时,心与脑袋也可能被吓懵了;就对感官的触动而言,世界已有许多手段,比如战争与人体炸弹,比如垮桥与矿难,比如雷劈与地震。这些触目惊心的感官刺激,由于手段对声音的无效传递,使“人道”和“圣战”的名义,演义成了死亡与邪恶;使“便利于民”和“富起来”,质变为了腐败与坟地;使“惊蛰”与“地壳运动”,转成了慌恐与天灾。
这样来体认创新与守旧,并不是说反对创新和贪执守旧。这些念头总的意思是:一个具有开放与反省精神的艺术家,即使用旧手段,也能说出新东西来,反之,一个自闭狭隘的创作者,即使有了新的传声筒,吐出的声音也是朽腐与糜烂的。这一点,只须放眼瞧瞧我们这个民族,便可在时尚的别墅与跑车里,找到装了数不清的封建残躯的证据。
实际上,艺术,艺术创作;人生,人生创作,也许总被有绪和无绪纠结在一起。我们无能或无力,将自己的一生理出一条清晰的线索,但对于艺术创作中的新与旧而言,避免盲目地叫喊与盲目地批判是完全可能的。尤其是,不要成为“创新”口号里的奴才。
总之,适当停顿、安静地审视与体验艺术的创作活动,是对创新与守旧最有效的省辨方法之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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